谁有夏目漱石《哥》的译文

2025-05-23 01:44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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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目漱石《哥儿》爹妈给的卤莽性子,使我从小就尽是吃亏。上小学时,一次我从学校的二楼跳下来,闪了腰,约莫一个星期直不起来。也许有人要问:“为什么要那么胡来?”我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理由。只是我从新盖的二楼刚探出头去,同班的一个同学就起哄说:“任你怎么逞能,也不敢从那里跳下去,胆小鬼!”当校工把我背回家的时候,父亲瞪大眼睛说:“从二楼跳下来就闪了腰,有这么笨的吗?”既然他这么说,我就回敬了一句:“那好吧,下次跳一个不闪腰的给你瞧瞧!”亲戚给我一把西洋刀子,我把那亮闪闪的刀刃映在太阳光下给伙伴们看。这时有人说:“亮是亮,好像并不快。”我拍着胸脯说:“哪有不快之理,不信,什么都可以切给你看看!”“那好呀,把你的手指头切切看!”对方指着我的手说。“这算什么,这么个手指头,你瞧这一刀!”说着就朝右手大拇指盖斜着一刀切了下去。幸好刀小,大拇指骨头硬,所以至今大拇指还连在手上,可是伤痕却是到死也不会消去了。从 院子往东走二十步,到了顶头再朝南往高处走,有一小块菜地,正当中长着一棵栗子树。那栗子可是比命还重要的啊!果实熟了的时候,我一大早就爬起来,赶紧从 后门溜出去,把掉下的栗子拾回来,带到学校去吃。菜地的西边,紧连着当铺山城店的院子。这家当铺有个小子,叫勘太郎,十三四岁了。不用说,那小于是个胆小 鬼。胆小是胆小,可他竟敢越过方格篱笆来偷栗子。一天傍晚,我躲在门后,终于把勘太郎抓到了。当时,勘太郎无路可逃,就拼命向我扑来。对手比我大两岁,胆 子虽小,力气可大。他扬起螳螂头,狠命地朝我胸口顶撞过来。突然,勘太郎的头一滑,钻进了我的夹衣袖筒里。这一来我的手就不好使了,只能使劲乱摇乱晃。一 摇晃,袖筒里勘太郎的头也就随着摇来晃去。到后来,他吃不消了,就在袖筒里照我的膀子咬了一口,痛得我把他推到了篱笆边,一脚把他绊倒在那里。山城店的院 子比菜地要低六尺,勘太郎压倒了一段方格篱笆,嗡的一声。一个倒栽葱跌到自家的院子里了。勘太郎跌下去的时候,顺势扯走了我一只夹衣袖子,这下我的手才自 由了。当天晚上,我娘到山城店去道歉,顺便把那只夹衣袖子取了回来。此 外,我还干了不少淘气的事。有一次,我领着木匠兼公和鱼店的阿角,把茂作家的胡萝卜地给毁了。胡萝卜秧还没有出齐,地上铺满了稻草,我们三个人在上面玩了 半天摔跤。这么一来,胡萝卜就全给糟踏了。还有一次,我把古川家地里的水井管子给堵死了,人家找上门来算账。那是用捅穿竹节的粗竹子,深埋在地下,用来引 水灌溉水稻的装置。 那个时候,我哪里晓得这是什么装置,只是一个劲地把石头和小木片往里填塞,直到看着不冒水,才回家吃饭。这时,古川红着脸吵上门来了。记得像是罚了款才算了事。爹一点也不喜欢我,娘也光是偏爱哥哥。我这个哥哥,皮肤特别白皙,喜欢学戏里的旦角。爹一与我照面就说:“这家伙反正不成器。”娘也说:“老是这样淘气,真叫人担心啊!”算是说对了,我是不成器,你瞧,到头来还是这么个样子。前途叫人担心,也不无道理,只是一生没有被抓去坐牢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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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 终于到学校授课了,当我第一次步上教室里高高的讲台上时,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,对自己居然有一天当起老师来,觉得不可思议。学生很少,经常高声喊“老 师”,我对“老师”这叫声一时无法习惯。从前在物理学校时,成天老师长老师短地喊,不觉得怎样,但是,喊别人老师和被人喊老师,是有天壤之别的。被喊老 师,总觉得脚底发痒。我既不卑鄙,也不致于胆小,但是胆子还是不够大,每当被人叫“老师”,都觉得像肚子正饿时,由碗内传出午时报时的炮声一样。第一节 时,我马马虎虎地教了,学生没问什麽特别问题,就这麽结束。回到休息室时,豪猪问我:“情况怎麽样?” 我说:“嗯,简单。”豪猪像是放下一颗心。 第 二节,我拿著粉笔,由休息室往教室去时,就像即将上敌方战场似地。这班同学普遍比上一班高大。我这个江户人,身材纤细瘦小,即使在高高的讲台上,也觉得份 量不够。平常,要是打架的话,即使对方是相扑高手,我也敢打给你看,可是,眼前是一群四十人之多的大孩子,就凭我一张嘴,如何唬得住他们。不过,如果让这 群乡下孩子看出我的惶恐心态,后果会不堪设想。因此,我尽量提高嗓门,以江户人的语调,卷舌而快速叽哩呱啦地教学。一开始,学生们被我弄得莫名其妙,我十 分得意,越说越轻快。这时,坐在最前排中央,那位看来最强壮的学生站起来说:“老师!”。我心想:来了,便问:“什麽事?”,他说:“老师,您说得太快 了,我听不懂,能不能慢一点呢?”这学生说话时,那种乡下腔一点都不带劲。“如果你们觉得太快的话,那我只好说慢一点,但是,我是江户人,无法以你们的腔 调说话,如果听不懂,那就慢慢适应吧!”我回答说。第二节也比想象中顺利地结束。就在回休息室途中,有个学生说有问题请教我,他提出一个我可能解不出的几 何题,我急得冷汗直流,实在没办法,我只好告诉他说,我也搞不清楚,下次才教他,之后我赶紧回休息室去,那群学生哗然地揶揄著,有人叫著:“老师不会,连 老师都不会。”混蛋,老师不会,那是当然的,我说不会有什麽了不起,那种问题,我会做的话,何必为了四十元一个月的薪水,到这个鬼乡下来啊,我心头不悦地 回到休息室。豪猪又问我情况如何,我回答:“嗯。”不过,只回答“嗯”实在不足以表明我的感受,於是接着说:“这学校的学生实在太不懂事了。” 豪猪听我这麽说,一脸怪异地瞧著我。 第 三节、第四节和下午第一节都大同小异。第一天所教的那些班级,多少都有点失败,我心想,当老师没有表面上看来那麽容易,课虽然上完了,但是还不能回去。下 午三点以前要待在学校,据说下午三点时,自己所负责的那一班,将进行打扫,扫完后会来报告,老师要去检查,然后再查看出席簿后才可以回去。虽然,人是以月 薪卖给学校!却怎麽连没课时也要被绑在学校,瞪著桌子干等呢?可是,环顾其他同事,大家都乖乖遵守,新来的我怎好标新立异闹别扭,所以就容忍下来。在回家 时,我告诉豪猪说:“不管有课没课,都要老师在校待到三点多,实在太不合情理了。”豪猪哈哈大笑说:“对啊!”不过,随即一本正经地对我说:“别说太多不 满学校的话,要说只对我一人说就好。因为这儿有很多可疑人物。”他像是在忠告我,究竟什麽原因,我没问清楚,因为我们在十字路口就分手了。 回 到住处,房东说要为我泡茶而到我房里来。我以为他是想请我喝茶,原来是毫不客气地拿着我的茶叶,泡了自己喝。看样子,我不在家时,他也擅自说“我为你泡 茶”而一个人喝也说不定。他说他很喜欢画画古董,更非正式地做起这门生意。“你看来也顶风雅的,有没兴趣来做这一行?”他开始对我做这项不可思议的劝诱。 两年前,我为了某个人到帝国饭店前去时,被人误以为是修门锁的。另一次,披着毛毯,到镰仓参观大佛时,被车夫称为老板。此外,被误认为的情况更不胜枚举, 可是,就从来没人认为我风雅,其实从我的衣著模样就知道根本不是。风雅的人,连在画像里都看得出来,不是头上缠巾,就是手拿诗笺什么的。会说我是风雅人士 的人,也许是别有用心吧!于是我告诉他,我最讨厌那些悠闲得像退休人士所做的事情。他却哈哈笑着说:“哪里,没有人一开始就喜欢的,只是一踏入这行,就很 难脱身。”他说着,独自以怪异的手势喝著茶。其实,他昨天晚上就请我买茶,我说讨厌茶又浓又苦,喝一杯就反胃。我请他别再给我这麽浓又苦的茶,他说: “好。”一面又为他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。这人八成认为是别人的茶,所以猛喝。房东退下后,我预习一下明天要教的课程,就上床去睡。 那 天起,我每天到校,按学校规定上班。每天回来,房东也总是说“要为我泡茶”而到我房里来。一星期后,对学校状况及房东夫妻都已大致了解了。据学校老师说, 通常在接到聘书的一星期至一个月内,都会很关心大家对自己的评论,可是,我却一点也没有这种心情。即使在课堂上有什麽不愉快,当时或许觉得懊恼,但是三十 分锺后就从我心里烟消云散了。我这个人,想长期忧虑一件事都不可能。至于我在课堂上失误会怎样影响学生,或是引起校长或教务主任什麽样的反应,我根本不 管。如前所述,我虽然胆识不够,却十分乾脆。心里早有准备,万一不能待在这学校,就马上卷铺盖他去,所以,一点都不怕那只狸猫和那个赤衣狂。何况,对教室 里那群小鬼,我根本就没刻意要讨好过。学校还好对付,我住的地方就头痛了。房东每次来,不只来喝茶而已,顺便会带些形形色色的东西。记得第一次带印材来, 总共十枚,要卖三块钱,还说很便宜,要我买。我又不是乡下差劲的巡回画师,就告诉他我不要。接著,他又拿来一幅叫华山的人所画的花鸟卷轴,自己迳自将它挂 在壁龛上,说:“你不觉得它画得很好吗?”我随便敷衍地回答:“是吗?”他在一旁忙着介绍,说什麽叫华山的有两位,一位叫X华山,另一位又叫X华山的,而这一幅是那位叫X华 山的画的。他如此解说一番,最后问我:“觉得怎麽样?你要的话,算你十五块钱就好。”我推说没钱而婉拒,他却顽固地说,钱什麽时候给都没关系,我说即使有 钱,我也不买,就这样赶走他。接著他又扛来一座如屋脊的装饰瓦一般大的砚台来,口里直嚷:“这是端溪的,端溪产的。”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什麽叫端溪,他便开 始解释什麽叫端溪砚。还说明: “端溪砚分上层中层下层,一般的多为上层,而这一块确实是中层,你瞧瞧这上面的眼,三个眼的是稀有珍品。用作泼墨效果奇 佳,你愿不愿试试。”说着将那块巨砚推到我面前,我问他多少钱,他说:“这是物主由中国带回来的,交代一定要卖出去,所以算便宜一点,三十块就好。”我 想,这人真笨。学校我还勉强平安地待下去,而这房东,动不动就来推销古董,看样子,我是很难住下去了。
没几天,学校也懒得去了。一天晚上,我在一个叫大町的地方散步,发现邮局旁边有家荞麦面馆,招牌下端注有“东京”二字。我最喜欢吃荞面条,在东京时每打荞面馆门前经过,闻到那香味,便心里痒痒的,非掀开门帘进去不可。这些日子,忙于对付教学和古董商,忘了荞面条。而现在看见这招牌,便于工作不能过而不入。好,顺便来上一碗,闪身进去。一看,原来名不副实:既然取号“东京”, 也该干净一点才对。然而不知是没见过东京,还是没钱装修,脏得一塌糊涂。榻榻米黑得面目全非,且被砂砾磨得粗糙不堪,墙壁熏得漆黑,天花板不仅给煤油灯烟 糟踏得一片模糊,而且低低的,差点儿把人的脖子压回去。只有墙上那张炫耀似的标明荞面条名称、价格的白纸,非常之新。看样子怕是买了一座旧房子,两三天前 才开张营业。价格表第一号写的是炸虾面,我大声叫道:“喂,来碗炸虾面!”话音刚落,蜷缩在角落里“咕噜咕噜”吞食东西的三个人,一齐朝我看来。房间里,刚才没甚注意,而现在一打照面,原来都是学校的学生。对方打招呼,我也回了一句。这天晚上,由于好久没吃荞面条,觉得很香,一口气干光四碗。
第二天,一如往常地一进教室,整块黑板大书特书五个大字:炸虾面先生。见我进来,底下哄堂大笑。活见鬼!我问:“吃炸虾面有什么好笑的?!”一个学生应声答道:“不过四碗也太多啦,要是。”四 碗五碗,反正我自己掏钱吃进我自己肚里,干你何事!我三言两语,讲解完毕,回到休息室。十分钟后跨进另一间教室,只见黑板上写着:炸虾面四碗也,惟不得 笑。刚才本怎么生气,但这次十分恼怒。玩笑过火,便成了恶作剧,好比火大烧焦的烧饼,谁还愿意吃。这伙乡下佬,全不晓得此中分寸,以为可以肆无忌惮。住在 步行一小时就可游览完毕的小城里,平日怕没见过什么场面,便把炸虾右事件当作日俄战争一样大肆张扬,可怜虫!从小教育成这样子,长大只能是盆栽枫树般浑身 净弯的小人!若出于天真,一起笑笑倒也罢了,可这成何体统!刚脱掉开裆裤的小毛孩子,竟如此存心捣蛋。我一声不响地擦去炸虾面,然后问:“这种勾当有趣吗?卑鄙的玩笑!你们知道卑鄙是什么意思么?”一个家伙当即答道:“自己做的事被人笑还恼火,这才叫卑鄙!”混蛋!想到自己特意从东京跑来教这些家伙,真是窝囊透顶。于是喝道:“少讲歪理,学习!”便开始上课。 不料下一节走进另一教室时,居然写着:吃了炸虾面,便想讲歪理。没完没了!我不禁大怒:“没人教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!”说完便大步回去。后来听说学生落得休息,反倒欢喜。这一来,学校比古董商还伤脑筋。
回 到住处,睡了一夜,炸虾面的气消了大半。到校一看,学生都已乖乖出席,不知是何缘故。此后三四天太平无事。第四日晚间,到住田吃了顿丸子。住田这个镇有温 泉、有饭馆、有温泉旅店、有公园,还有妓院。从城下出发,乘火车需十分钟,走路要半个小时。我去的丸子店位于妓院街的街口,都说味道极好,便在洗完温泉往 回走时顺便尝了几个。这回没碰见学生,以为无人知晓。然而次日到校,走进第一节课的教室,见黑板上写道:丸子两碗七分。我确实吃了两碗,花七分钱。讨厌 鬼!上第二节时,我估计肯定还有什么名堂,果然不出所料,写道:妓院的丸子真好吃。这些得寸进尺的家伙!丸子风波刚刚平息,紧接着红毛巾又成了问题。起初 我摸不着头脑,结果无聊若此:自从来到这里,我没一天不去住田温泉。看遍其他所有地方,都远远不如东京,独有这温泉还真可算是个运动。去时,每次都拎着一 条偌大的毛巾。这毛巾本来就带有红色花纹,再一过水,一眼看去,确呈红色。无论是去是归,不管乘车还是走路,我无不拎着这条毛巾。于是学生们一口一个红毛 巾叫起我来。反正住在孤陋寡闻的地方,总是不得安宁。还有,温泉旅店是一座三层新楼,花八分钱进上等房间,既可借浴放,又可请人帮助擦身,女招待还用天目 茶碗端送热茶。我每次去时都进上等房间,不料她们说我一个月才挣四十元,进这里太浪费了。多管闲事,与你何干!还有:这温泉的浴池是用花岗岩砌成的,有十 五个榻榻米大小,一般可容十三四人,但有时空无一人。站起时水深齐胸,在里面游泳,煅炼身体,甚是惬意。我趁无人之机,在这宽阔的池里尽兴游玩,乐不可 支。没想到,一天我从三楼兴冲冲直奔下来,心想大概今天又可游泳,从狭窄的入口处探头一看,里面贴着一线大纸,上面泼墨般几个大字:池内不准游泳!在其中 游泳的,除我别无他人,看来是专门为我新贴上去的。此后我便断了这个念头。可是一到学校,吃了一惊,那黑板上分明写道:池内不准游泳!我隐约觉得,莫非学 生里有人侦探我的行踪不成?晦气!尽管我不会因学生说三道四便改变自己的初衷,但每当想到何苦来到如此小得透不过气来的鬼地方,便后悔莫及。而从学校回到 住处,又要对付古董的进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