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人、作家对民间文学的影响,有各种各样的途径,有的在接受民间文学影响,利用民间文学素材进行创作的同时,就把民间文学的某些人物形象、故事情节融合到自己的作品中,保存了民间文学,有的在借鉴民间文学的基础上,加以充实、丰富,提高了民间文学的思想和艺术水平;有的对零散的民间文学作品加以汇集,编撰成册,扩大了民间文学的影响。例如屈原一方面受到民间文学的深刻影响,另一方面又在《天问》、《九歌》、《离骚》中保存了大量的神话因子,为后人研究楚人的巫文化和神话,提供了极为宝贵的材料。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西游记》的作者罗贯中、施耐庵、吴承恩等人,吸收了民间艺人讲唱故事的成果,运用自己卓越的艺术才能,对民间艺人的话本加以提炼、充实、完善,扩大了篇幅,丰富了内容,使情节更为曲折,人物形象更为丰满,在思想内容和艺术水平等方面,使原作发生了质的变化。《三国演义》较之三国传说与《三国志评话》,《水浒传》较之水浒故事与《大宋宣和遗事》,《西游记》较之取经故事和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,无论就典型形象、思想内容、艺术成就,或者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来比较,作家创作都远远超过了民间口头创作。
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,从民族文化统一体中分化出附属于上层社会的精英文化,形成与民间文化迥然相异的精致华丽文化风格。这些文人、作家一方面不断从民间文学中吸取丰富营养的同时,另一方面,又不断地按照上层社会的价值观念以及个人的审美趣味,对民间文学注入自己的主观因素,因而往往损害了民间文学的原貌。这是文人、作家对民间文学影响的另一方面。
文学由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两大派系组成。它们共同处在民族文化的统一体中,是各民族文学现象的两种表现形态,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民间文学先于作家文学产生,是文人、作家创作出现以前唯一的创作形式。对作家而言,民间文学是他们艺术生命的源泉,作家借鉴吸收民间文学的营养进行创作,同时作家文学反作用于民间文学。
民间文学结构常常较简单,语言通俗,形式生动活泼。由于辗转相传,反复加工,逐步完善,它具有群众性、集体性的特点。是劳动群众智慧的结晶,是人民的愿望、要求和理想的集中反映,也是人民思想感情和意志的表现。它有着极其丰富的内容,许多作品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。民间故事《孟姜女》、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、《白蛇传》、《牛郎织女》等,在经过不断地加工、完善后,成了民间文学的佳作,被改编成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。希腊的神话与荷马的史诗,也都如此,不仅具有不朽的艺术魅力,而且也是后人不可企及的典范。
优秀的作家文学和优秀的民间文学构成中国文学史的主流,二者相辅相成,各有千秋。凡是大作家,凡是有学问的人,都重视民间文学的刚健清新,倡导学习民间文学的长处。有人说,民间文学是作家的乳母。有许多世界名著是汲取民间创作的浮汁才成功的。这话不假,各国的民间文学对本国的文学发展都有着巨大的影响,在我国例子很多,像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》、《西游记》,都是根据民间传说故事的大量资料创作的,每一个回头就是一个故事或数个故事,形成了中国小说令人百看不厌的优良传统。象鲁迅此等文学大师都受民间文学影响,有些人瞧不起民间文学——口头文学,认为它简单粗糙,其实不然,像新发掘抢救出的我国三大史诗《格萨尔》、《江格尔》、《玛纳斯》,都是活形态的口头文学,决不亚于希腊史诗《伊里亚特》和《奥德赛》。这是作家创作不了的,相反,《红楼梦》那样风格的小说,民间诗人也是创作不来的。作家文学与民间文学固然有文野之分,但它们是两种花,一是口头文学之花,一是执笔的书面文学之花,二者的界限还是分明的。
我认为,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之间既各自独立、相互区别,同时又相互联系、相互渗透。在一定的条件下,作家文学可以转化为民间文学,民间文学也可以转变为作家文学。精英文学为了获得更广泛的读者群,开拓自己的艺术市场,必须借鉴民间文学的素材,在表现形式上带上某些“通俗”的性质;
汪曾祺是我国近代著名的作家,他的作品数量不巨而质量上乘,篇篇闪光。他的笔下,有食色,有男女,有民风,有民俗,对于打破“文革”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,功不可没。汪氏小说魅力,在于氛围,在于意象,在于情境,在于韵味。读汪曾祺作品,深感其文气跳荡鲜灵,如活水一脉,行于当行,止于不可不止。他的作品,着力展示三十年代故乡苏北里下河的田园风光,人性人情。《受戒》以小和尚明海与少女小英子的相恋,写出了朦胧的爱,迷离的情,不事雕琢而明明如画,醉人心田,悠然直抵思无邪之境,拨动万千心弦。《大淖记事》则写十一子和巧云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情恋,美如秋月,韧如蒲苇,透明似水晶。读汪曾祺小说,仿佛漫步春之原野,又如置身一片泱泱水气,神清气爽。他的小说,确是水气盛而土气少,那种清逸风怀、细腻感受,那种幽微的颤动、和谐的静美,那种充盈的色彩、音响与光线,真有说不尽的浪漫空灵纯粹!在以故乡为背景的小说里,汪曾祺描绘出了具浓郁地方特色的风俗画,令人神往。在他看来,风俗中保留着一个民族常绿的童心,可使一个民族永葆青春。历史的车轮嘎嘎作响,轧碎了多少风花雪月、田园牧歌;当许多美好的景致已成世纪绝唱,汪曾祺的作品便显得愈益可贵。浑厚的国学底子,出色的古文修养,以及对民间文化的天然亲和,直接垫高了他的创作,决定了他作品特有的文体价值。
民间文学对作家的影响应该比较大。